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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换台

以为自己看的是悬疑剧,没想到看的是爱情剧


换台

尹宗佑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眼睛,或者是脑子,两个中间的一个,但更可能是脑子。因为他听说过视觉的呈像还是最终由大脑来完成的,有些突发性失明的人还能在睡醒后毫无障碍的走到洗手间,直到被不在记忆中的东西绊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明的事实。

所以他大概还是脑子坏掉了,因为他看到那个苍白单薄的牙医,用一种几乎不出声音的走路方式从他的病房门口溜进来。

可他分明记得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在那个肮脏的充满了焚烧过后灰烬和腐烂味道的四楼被他亲手杀掉的男人,被一把牙科手术中的手术刀划开脖子,男人的血有一些粘在了他的手上,带着和男人外表不符合的温度。可徐文祖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挑了一个果篮里的苹果,用放在一边的水果刀开始削皮。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那份正当职业还是那个不能说的秘密身份带来的优势,徐文祖削下来的苹果皮薄的好像能透光,扭曲成长长的一条。到最后那一刀的时候,徐文祖扬起脸和手里的苹果问,“你要许愿吗?”

男人脖子上的皮肤完好光洁,尹宗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摁在徐文祖的喉结上。手指尖上的皮肤有点凉,又很快成了和手一样的温度,尹宗佑用力按了下去,徐文祖终于把最后那一点的苹果皮削断了。

“我明明杀掉你了。”尹宗佑说。

“亲爱的这么想我死啊。”男人用一种分不清是抱怨还是开心的语调说,“不用担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尹宗佑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的缩回手,他听过这句话,在他杀掉那个男人的时候。

手腕上诡异的手链在他收手的时候叮铃哐啷的响,尹宗佑顺着声音看向自己右手的手腕,那串诡异的手链还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是什么时候带上去的他也不记得了,照道理早该在第一轮证物搜寻的时候就被拿去了才对。

尹宗佑又转动了一下手腕,手链上的牙齿互相撞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吃人的风铃,尹宗佑却没来由的不怎么害怕了。就好像他现在看着被他杀掉的徐文祖坐在他床边慢条斯理地削苹果的时候,也不是很害怕。

他只是有点困惑,他不太喜欢死掉的东西会复活这个想法。

不然还得再杀一次。

他倒是被脑子里蹦出的这几个字吓了一跳。

这两天他的脑子里就像有一个被劈坏了的电视机,在唯二能收到的两个台中间随机的跳跃,也不管收看的人更想看哪一个台。

坐在床边的人倒像是完全没有被尹宗佑这一段过于丰沛的内心戏影响到,只削下来一片苹果,举到尹宗佑的嘴边,问他,“吃吗?”

苹果没有很甜,像是还没完全成熟就被着急的摘下来,咬在嘴里“咔哧咔哧”地响。尹宗佑咬着那块苹果皱着眉头看着徐文祖,倒是徐文祖微微笑着,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明明杀掉你了,”尹宗佑微微眯起眼睛来重复了一遍,“那个时候你也说了这句话。”

“哪句?”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徐文祖笑了,尹宗佑看着他笑只觉得有点遭人嫌,大概他在进医院前真的撞到了脑子,连带着掌管视觉和恐惧的神经统统坏掉。

“原来亲爱的也是这么想的,我很喜欢。”医生看起来很高兴,连语调都难得欢欣鼓舞的。

“杀了你哦。”尹宗佑脱口而出。

这句话自从他来到首尔已经在脑子里盘旋了很多遍,在各种不一样的场景下,对不一样的人。他也没想过第一次说是冲着徐文祖,而徐文祖只是又切了一瓣苹果塞给他。

尹宗佑还是搬出去了,换了一家考试院,离新的公司不远,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考试院,房间还是小的要死,但是至少有一条阳光明媚的走廊,也没有人站在走廊上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尹宗佑租下了最后的一间房,右边是一个备考的学生,左边是一个看上去像是普通上班族的中年人。

第二天尹宗佑再回来的时候医生打开左边的门走出来冲他打招呼,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卫衣,苍白的像是尸体。尹宗佑有点懒得问原本住着的大叔去哪里了,徐文祖在他从包里翻钥匙的时候问他,“要喝啤酒吗?”

尹宗佑才刚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他看了一眼徐文祖,“没有下酒菜了?”

“没有大婶了还是有点麻烦,”徐文祖虚情假意地抱怨,“就喝酒吧。”

尹宗佑脑子里的电视机在瞬间跳了台,“行。”

他重新把钥匙从锁眼里拔出来收进裤子的口袋里,徐文祖在前头走,他就拖沓着步子跟在后头。新的考试院连楼梯间都是亮的,也没有粘的到处都是的口香糖。徐文祖手里拎着隔壁便利店的袋子,随着他走楼梯的步子东摇西晃,里头的铝罐子和尹宗佑手上的手链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啤酒罐打开来的时候有一个好听的气音,还是冰的,罐子上又布满了水珠,尹宗佑接过来后,换了一个手拿着,把全是水的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

“新的工作还好吗?”徐文祖问他。

尹宗佑在把啤酒灌下去的时候含糊的应了一声,他不怕徐文祖,却还是不太知道怎么和他讲话。警方说徐文祖是反社会人格,尹宗佑不太赞同。徐文祖显然对于体会人类的情绪毫无障碍,他更像是在黑暗中的怪物,在嗅到人类黑暗面的时候探出触手,再飞快的用那些刚刚冒出头的情绪编织出一张铺天盖地的噩梦般的网。

“亲爱的要知道我总是可以帮你的。”医生用一种甚至称得上甜蜜的音色说。

“这个前辈对我很好,不要出手。”尹宗佑听到自己这么说。

而徐文祖答应的那一声听起来快乐又乖顺。

尹宗佑躺下的时候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这个墙上没有洞,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徐文祖就在那一面墙后头,像是他的手腕上绑了条看不见的绳子,一直一直系到徐文祖那里去。

新的上司对他还算不错,不用每日的加班,身边的人也都活得好好的。尹宗佑脑子里的电视机有一段时间没有换过台了,一直播着平缓到无聊的轻快小调,像是盖着厚毛毯的摇椅,无意义的一直摇晃着。

在同事准备去第三摊的时候尹宗佑找了一个借口走了,花了十分钟走到离考试院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尹宗佑站在那个路口,看了一眼天,还是新月,不太够亮,就那么一点点的挂在天上。四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尹宗佑维持着那个仰着头的姿势叹了口气,转身朝左拐去。

徐文祖的手还在对方的脖子上,巷子暗得那一点点的月光也照不进来,尹宗佑站在巷子口,看着徐文祖把针头从对方的脖子上拔出来。尹宗佑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他隐隐觉得是个不认识的人。

“亲爱的要来吗?”徐文祖背对着他,语调轻柔的问他。

尹宗佑听到脑子里无聊的乡间小调换成了调子奇怪的重金属乐章,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徐文祖身边停下了步子,随着调子微微地晃着头。

“你来吧。”尹宗佑微微偏了偏头说。

徐文祖手上猛的发力,被掐着脖子的人发出含混而诡异的音调,徐文祖盯着对方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全神贯注。垂死的人多半有鱼死网破的心,尹宗佑在看到对方抬起手来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折叠小刀一下扎在对方的手臂上。

拔出刀来的时候血溅上他的手背,有点烫。

人倒下去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而徐文祖脱下了医用手套,抓过尹宗佑的手,用拇指把尹宗佑手臂上的血抹掉。

“亲爱的不是不想做吗?”徐文祖就着那一点点的月光去看自己拇指上刚刚擦下来的血。

“是不想,”尹宗佑把徐文祖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把拽下去,不耐烦的说,“行了,收拾掉吧。”

徐文祖哼着奇怪的调子蹲下身捡刚刚掉落的针头,而尹宗佑听到脑子里密集的鼓点和乡村小调在一个小节的末尾找到了一个相同的音符,又顺着那一个音符弹起另一首愈发奇怪的调子,怪异到一个音符都无法预判。

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跟着徐文祖的动作一起蹲了下去。

电视机终于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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