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就在小姑娘问第二遍的时候，曲司看到了一个很像那人的人。不过他不是曲司救过的唐门弟子，他叫唐离，而曲司救过的那个是他的孪生哥哥，叫唐凌。虽说是孪生兄弟，不过性格却是完全的不像，唐离看起来很是温和，面上带笑。曲司有些恍惚的想，不知道唐凌笑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唐离说可以带他去找唐凌，在路上还一直谢谢他救了自家哥哥，弄得曲司这么个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唐离叫住他笑着说“以前从来没有人来找过大哥，所以还是要谢谢你，不管是你救了大哥还是来找他。”
大概是语气过于真挚，曲司一瞬间都有了想哭的冲动。
曲司进去的时候唐凌正在看书，没有回头，“不是说了让你别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么？”
“有么。”曲司靠着门懒懒的回答。
唐凌一下子回了头，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一声不吭的就跑掉，只好我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曲司耸耸肩，笑的一脸无害。
“你想要什么直说，我能给的都会给，之后你就走吧。”唐凌直接打断了曲司的话，一脸的不耐。
“好啊，”曲司一下子火了，“那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然后我就再也不来了。”
曲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在看到唐凌微微吃惊的样子后胡乱的说了句“我以后再来”便跑走了。
之后曲司又去了唐家堡，谁也没有提上次的事情，只是有的没的扯了些什么，依旧是原先的样子，曲司说，唐凌只是听。因为曲司眼睛的原因，曲司一般都中午去的唐家堡，只待一个下午便走了。
这样一来就是很多年。唐凌从不赶他，却也从不找他。哪怕有一次曲司因为炼蛊除了事故整整半年没有去，唐凌也没有做任何表示。
刚开始的几年曲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唐凌？”
曲司说“他还小。”
后面几年曲桑还是问他。
曲司便扯了其他话题盖过去。
再之后，曲司笑笑说，“是啊，我是喜欢他。”
直到后头连曲桑也长成了二十五六的青年，曲司已经三十多了也是如此。
然后就突然停止了。
那次曲司和往常一样去找他，唐凌却把他带去了竹林里头。曲司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样子，青翠的竹子长得很高，一节一节的拔开，有很好闻的味道。风吹过的时候竹林会“沙沙”的响，然后竹叶打着转儿飘下来。旁边有一条小溪，不是很宽，但是水流很急。
唐凌就站在那条溪边开口对他说“你以后不要来了。”
曲司看着他，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以后都不要来了。”唐凌说的一字一顿，很是清晰。
“为什么，我……”
唐凌抬手绕道脑后，抽开细细的线头取下了面具。
他说“这样够不够清楚。”
“那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然后我就再也不来了。”记忆里，自己是这样说的。
曲司怔怔的看向唐凌。很是英气的面容，不再像初见那般的稚气，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刀削似的眉眼，英俊到让人移不开视线，曲司却从里面再找不回半点熟悉的影子。
唐凌深黑色的瞳孔里有夕阳反射回来的光线，他说，“这样够不够清楚。”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曲司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却还是原来的那副笑脸，“算算看我们认识多久了？我都有点记不清楚了。原先徒儿和我说我喜欢你我还不信，后来我信了，我确实喜欢你。但我也想啊，你是唐凌啊，这么傲的人，大概是不会喜欢我的。这也没什么，反正我自己会来找你，看着你娶妻生子，说不定你开心了还能让你儿子认我做个干爹。”
曲司顿了顿，用手揉了揉眉间，冲唐凌笑了笑，“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男人只是沉默着，看着曲司一句话也不说。
“不用担心，我不会来了，说过什么我还是记得的。”曲司挥了挥手，低头不去看他。转身走了三步停下来，似乎是想回头的样子，却只是又加快了步子走了。一直走出了唐家堡也没有回头看过。
那一次曲司很晚才回去，曲桑像原来那样举着火把在门口等他，清秀的眉眼里满是焦急。等到曲司回来后几乎是冲上前去，“你还真是不要命了你，干脆别回来了，这么黑你……”刚想抬脚踹的时候却停住了。
曲司身上脸上都是叶片割出来的细小的口子，摸索着拉住曲桑笑着说“徒儿你说啊，为师的命格是不是真的不好？”
过了那一次后曲司的眼睛更是不好了，就算是光线充足的白天看东西也是糊成一片。一双漂亮的凤眼里变得灰茫茫的，看的曲桑一阵阵的急。曲司自己却是什么也不说，依旧笑眯眯的炼蛊教弟子，除了现在看什么都会眯起眼以外几乎和原先没有什么不同。
曲桑知道曲司和唐凌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原来跑唐家堡跑得这么勤的人现在整日整日的呆在教里，安分的不像话。但是他不问，他怕师父的眼睛里又会流露出那天晚上的神情，让人直想哭泣。
所以之后当曲桑也捡到一个唐门的时候曲司着实是一惊，何况那人是唐离。有些相似到过分的相遇让曲司有些害怕，这样如同被人生生剜下肉来的痛苦他并不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徒弟也去尝试一回。但或许又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人是唐离。唐离特意找了他，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他讲了曲桑原先的事。曲司半眯着眼，看到唐离露出那种类似于幸福的表情。
或许自己的徒儿比自己幸运的多也说不定，曲司眯着眼这么想。
曲桑也和曲司说过唐离，曲司一遍玩着曲桑的蛇一边听，只说了一句，“他告诉你他叫什么了。”最后曲桑停了很久很久然后说，“唐凌要结婚了。”
“我知道。”曲司面向着圣兽潭笑着说，“唐离告诉我了。”不是说不难过，而是在经历了那一次之后这样的事已经不会痛了。曲司把蛇放到地上，说，“徒儿，为师想闭关了。”
曲桑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下去的很多天曲司都在准备，书，药材，器具。曲桑也跟在后面帮忙。其他不知道的弟子只当是自家师父终于觉悟，决定要去提升自我价值，笑眯眯的跟在后头加油。
曲司也就笑着和他们说“要有几年看不到师父了，好好听你们曲桑师兄的话听到没。”
“好，师父放心。”
曲司闭关的第一天曲桑就去了唐家堡，他是去找唐离的，也顺带了告诉了唐凌曲司闭关的事。而那个男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过便走了过去。
曲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师父闭关了，出来或许会前尘皆忘。唐凌则就这样的娶妻生子，正常的走完一生。没想到却在五毒看到了唐凌。
那个男人依旧带着面具，径直走过来，并不去看其余的事物。他问，“曲司呢？”
“师父闭关了。”有弟子这么回答。
唐凌却只直直的看着曲桑，曲桑点点头说“是的，他闭关了。”
于是那男人又直直的走去了曲司的房里，有弟子想去阻拦，却被唐凌的眼神吓得再没有动作。曲桑抱着手没有动，他看着唐凌从曲司的床头找到一个草叶子编的蚱蜢，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泛黄的蚱蜢。唐凌看着蚱蜢，眼神却忽然变得柔和，他说，“我在这里等他。”
曲桑点点头，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给他住下。
“晚了。”临走前曲桑这么说。
唐离说他是大喜的时候跑出来的，家里人都气坏了，他却怎么也不肯回头。唐离又笑着对曲桑说“有时候连我也不明白大哥究竟在想什么。”
等曲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除了补天诀的长进之外什么也没有变化，眼睛一样的不好，也一样的记得从前发生过什么。所以在看到屋前有些眼熟的影子后，半眯着眼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喊曲桑。
曲桑没来，那人却慢慢的走过来扶着他说，“曲桑和唐离在外面，我陪你过去。”
声音还是像当年那样的清冷，唐凌伸手摸了摸曲桑的眼角，重复了一遍，“我陪你。”
这个东西写了也有一段时间啦，一直都拖着算不上写完也算不上没写完的，这次干脆一点点的写完然后到时候都会放出来的，谢谢还有人想着这个！！！